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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人活着不容易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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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灵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七寸的黑白相框,佝偻着腰缓缓走到一边坐下。

那不是爷爷的遗像吗?

长安好奇地看着徐建昆。

“老长啊,廉子和他媳妇的事……唉……老哥,对不住你啊,没能完成你的遗言,如今还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娃娃遭罪,是我,是我没能尽到长辈的责任。你呢,就看在咱老哥俩的份上,饶了我这一次!欠你的,你先记着账,等我过些日子往找你的时候,一并给你还上。”

徐建昆抹了把脸,又看着长道廉夫妇的遗像说:“道廉,春秀,我知道你们魂魄未散托梦给我就是怕你的一双儿女遭罪。你们放心,安安那个忘八叔叔,尽不可能霸占你们的抚恤金。我和我儿子建国说过,我徐建昆活着一天,就会护着这两个可怜的娃娃,尽不会让他们遭罪!可是……道廉,春秀啊,你们走得亏啊,走得太亏啊。那条路……那条路……若是没那么破,弯道处再能多个围挡,那你们……你们……”

徐建昆说不下往了,由于一想到这个家的未来,他就感到老迈的肩膀赫然又沉下往半截。

难啊……

人活着,实属不易。

长安置下钵碗,肿的不能看的眼睛里逸出些许复杂的情绪,她静默了一会儿,低声恳求说:“徐爷爷,明天埋葬了父母,我想带着宁宁往他们离世的处所上柱香。”

徐建昆想了想,点头,“行,爷爷陪你们往。”

长安看看墙上的黑白挂钟,站起身来,说:“我往找找宁宁。”

“往吧,这儿有我呢。”徐建昆摆摆手。

五月的夜晚还带着一丝微冷,一阵冷风吹来,头顶的树叶扑簌作响,树的影子被无穷拉长。

长安抱着双臂,低头,缓慢地走在路上。

这条路,伴随了她十八年的时间,在她的记忆里,这是一条通向幸福的道路。可一瞬间的变故,却把一个完整的家庭摧毁殆尽。

“安安,照顾好弟弟,多让让他。”忽然,远方传来妈妈慈爱的叮咛。

树影婆娑,浮现出妈妈秀美的容颜。

长安狂喜到发抖,脚步踉跄地跑向那片影子,“妈——”

指缝间擦过的是夜晚的凉风,熟悉的影像一闪而逝,她惶急寻找,一偏头,又看到笑嘻嘻的长道廉。

他走过来搭着她的肩膀,眼神祈求地看着她,“安安,你站哪队?”

长安的嘴唇急速地抖动,她想说,我站你这队,站你这队!爸爸,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,只要你和妈妈能回来!回到我和弟弟身边!

爸爸,爸爸!

可任凭她如何夸张地用力,喉咙却连一个最简略的音节也喊不出来。

耳畔却传来阵阵熟悉的笑声。

一家人的笑声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
“啊——”长安忽然大叫一声,发疯般向前跑往。

可没跑几步,她就和前方一簇黑乎乎的人影撞在一起。

视线完整被泪水糊住,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,手肘处一阵被挤压的痛感令她感到不适和紧张,她下意识想躲,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惊痛压抑的召唤,“长安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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